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火车

1999-05-02 来源:生活时报 ●北京市广渠门中学高三(七)班 刘伽茵 我有话说

有的时候我想,不能这样,得干点儿什么。可我太小了,所以只能哭。几滴眼泪挂在我短短的睫毛上,天也更加阴沉。

你不知道回忆有多痛苦,可又不能停止。眼泪很快落下来,路过鼻孔,感觉像油一样,最后在上嘴唇停留。我舔了舔,没味儿,舌头已被从喉咙涌出的鼻涕包住。鼻涕粘粘的,也糊住了我的嗓子眼儿。

我家楼后就是铁路。火车来了,很快又走了,它比我记忆中的要短得多。

姥姥小时候得了场病,病好了,腿就瘸了。太姥爷就是那年死的。姥姥和姥爷结婚后,就再没去工作。过了些年,得了神经病。

我知道姥姥有病,也见过她犯病,一盘腿儿坐在床上,不停地嗑瓜子,不停地说。可我并不觉得那是病。

我记得和姥姥在一起的那些日子。那时家里穷,姥姥把小苹果切成好几瓣,我一点儿一点儿地吃,看着那些苹果慢慢的发黄。随后,火车来了。

姥爷只念过小学,但后来有了个不错的工作,在一所中学的总务处。我经常和姥爷一起去那儿。

我们总是路过一根木头的电线杆,它旁边有根柱子,很短,里面有紫色的石头。电线杆和柱子被两个铁圈儿箍在一起。姥爷抱我上去,扶着我的腿,我站在柱子上,小心地望着平房房顶上的杂草和废报纸。蓝色的衣服,蓝色的帽子,眼镜腿上有一小块白胶布,衣服上别了枚校徽,紫色的底儿,白色的字儿。我再没站得那样高。

姥姥喜欢花儿,阳台上有两个大花盆,里面种的是君子兰。我只记得它的叶子是绿色的。夏天,我蹲在阳台上,悄悄把花盆抬起来,看看底下有没有肉虫子。要是害怕了,就赶紧退回到屋子里。

早上起来,姥爷给我做炒饭。油是从前一天的剩菜里撇出来的,所以米饭有些黄。我把它们扒拉到旁边,中间空出一个洞,热气升上来,这样凉得快。屋里光线很暗。随后,火车来了。

姥姥死了。死时只有姥爷在身边。

我上小学时住校。一天,姥爷顺路来看我,老师说我可以回家,第二天再来。我很矛盾,但决定留下来。姥爷走了,我想去追他,甚至在十几分钟后,仍有这样的想法。晚上回到宿舍,我哭了。我想家,想姥爷。很快,我睡着了。

过了两年,姥爷也死了。我这才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儿,它永远无法弥补。随后,火车来了。

我的童年结束了,可我从没数清过火车有多少节车厢。当我意识到童年的快乐时,就再没快乐过。

我靠在阳台的门上哭,火车来了。我想跳下去,寻找那列和我的童年一样长的火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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